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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3章毒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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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3章毒酒

紫落屏言罷,也不管那柳裕生是何反應,徑自挑了一杯,仰頭一飲而盡,目光自始至終都從未離開過柳裕生的臉,在仰頭飲盡的一瞬,柳裕生分明在紫落屏那完好的眸子之中看到了一絲決然與諷意。

紫落屏飲了酒,撚著空杯的手指松開,任由那杯子墜地,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,四分五裂。

“剩下這杯。你敢喝麽。”

紫落屏面色如常,聲音平淡並無起伏,擡手擦去嘴角水漬,握著酒杯的手更是朝著柳裕生送了送。

柳裕生呼吸急促,眼眶泛紅,已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,猶如一只瀕死的困獸一般,胸膛不住起伏,喉口發出嗚嗚的嘶吼聲,仿佛已經到了極限。

紫落屏眸中光芒逐漸暗淡,身形微微一個踉蹌,舉著的杯中酒水灑出了不少。柳裕生下意識向前一步,伸手想去扶那搖搖欲墜的紫落屏,卻不料剛一伸出手,他的手腕就被一只纖瘦蒼白的手給死死抓住了。

那只手死死握著他,骨節突出,皮膚蒼白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淺紅色紅痕,如同蜘蛛網般細密交錯在手臂上,這是一道道陳年舊傷,手背上血管青筋都隱約可見,如同鬼魅一般,力道之大讓柳裕生都掙脫不得。

紫落屏猛地深吸一口氣,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向前一步身體撞入柳裕生的懷裏,呼吸急促,喘著粗氣,枯瘦的指尖攀住柳裕生的衣領,死死攥在手中,空洞無神的眼中倒映著柳裕生驚惶無措的表情。

“你怎麽就不敢?!”

紫落屏笑了起來,笑聲愈來愈大,愈來愈尖銳,仿佛要將自己所受的苦楚統統宣洩出來一般,面上所有的溫柔都消失無蹤,留下的只有怨毒,聲音亦變得粗糲嘶啞,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血一般,化作刀刃割向柳裕生。

“我恨不得拿刀將你一點點地切碎,你還敢來找我?”紫落屏大笑過後便開始劇烈地咳嗽,“咳咳……你竟然……還有臉,咳,來找我……!”

紫落屏每說一句話,臉色便蒼白一分,更是咳地那本就瘦弱的身軀如同秋葉般飄飄欲墜。

“屏兒……”柳裕生張了張口,通紅的眼中驀地流下淚來。

紫落屏猛地發力,一把將柳裕生推開,柳裕生猝不及防之下連連後退,身影不穩被床榻絆倒,腰撞在塌上,一陣刺痛猛地襲來,瞬間的劇痛讓他幾乎難以站起身來,只能做再多地上蜷縮上身來舒緩這道痛感。

“我不敢奢求你原諒我……”柳裕生臉色灰敗,“我只希望……”

話未盡,紫落屏連聲猛咳,忽的一下吐出一口烏黑腥臭的血,全吐在了柳裕生的衣襟之上,紫落屏臉色更是蒼白如紙,唯有嘴唇泛黑,嘴角亦牽連著一絲血跡。

那杯酒……

柳裕生顧不得去擦臉上的血,急忙起身擁住了跌落的紫落屏,嘶吼著朝屋外喊,“快來人!來人!!”

紫落屏不管那柳裕生是何狼狽模樣,只靜靜地看著他的臉,他如願以償地在柳裕生臉上看到了後悔、恐懼與悲痛,紫落屏笑了起來,喉口傳來被灼燒的痛感,他已經無法再說出一個字來,口中源源不斷地溢出發黑的鮮血,已是毒入肺腑。

耳畔一聲嗡鳴,紫落屏只感到腹中的劇痛逐漸消緩,伴隨而來的則是無盡的疲憊,他強撐著眼皮不合上,近乎貪婪地將柳裕生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,仿佛這一切能緩解他的痛楚一般。

房門很快被打開,進來了幾道身影,紫落屏已經沒有力氣轉頭去看了,他渾身上下都似被萬蟲鉆心一般疼痛,耳邊的嗡鳴聲愈來愈大,眼中柳裕生的模樣逐漸模糊,黑暗緩緩吞食了他的視野,意識逐漸開始昏沈,臨到最後一刻,疼痛反而消失無蹤了,紫落屏只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痛快。

紫落屏嘴唇翕動著,留下了最後一句話,旁人都聽不見,在外人闖進來的嘈雜聲中,唯有柳裕生,身體驀地一僵,通紅的雙眸怔怔地望向自己懷中氣息微弱的人,通紅的眼眸落下淚來,原本猶疑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。

紫落屏那雙未能合上的眸子,就這般靜靜地看著他,柳裕生怔怔與之對視,全然忽視了身旁人的驚叫,奔走。

一起死吧。

柳裕生身體好似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,驀地松懈了下來,望著懷中冰冷無神的眸子,柳裕生所有的情緒都沈澱了下來,緩緩在紫落屏額頭落下一吻。

入夜下了一場小雨,雨雖不大,卻有著刺骨的寒意,深冬穿著厚衣裳被打濕後的感覺著實不太好受。天剛抹黑不久,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許多,白日裏喧嘩吵鬧的街道之上只留下一排排慘紅的燈籠隨風搖曳,在夜雨之中輕輕晃動著。

馬蹄聲噠噠響起,由遠及近,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之上飛馳,馬蹄踏碎地面的積水,一路揚起濁水,朝著街道盡頭趕去。

自打蓬萊樓開張以來,望春園的生意便慘淡了不少,而就在今日卻迎來了兩位貴客,饒是望春園鼎盛時期,也未能有這種待遇。

掌櫃正在清算今日賬簿,門外便又匆匆停了一輛馬車,有眼尖的小廝看到這馬車上掛著姜府的令,忙不疊地上前去迎,只不過還不待小廝有所表示,馬車停下後便跳下來了一道白色人影,風風火火地從門外掠了進來,眨眼間便逮住了一個忙著擦桌的小廝。

“春閣甲字房怎麽走?!帶路!”

談秋一把揪住眼前的小廝便推搡著讓人帶路,小廝驀地被人抓住當即嚇了一跳,還不待發怒,自己肩膀便驀地被人摁了一下,小廝一驚,擡頭看去,只見一名容色冷峻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何時走了近前,一手按著他肩膀,另一手輕輕將那兇神惡煞的男子的手撥開了。

“秋兒,冷靜點。”姜北慕一手將談秋拉了回來,另一手將小廝輕輕推開,小廝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前這兩個男人,一旁的掌櫃見狀額頭突突直跳,無奈之下也只能上前來對姜北慕道:“貴客這是要做什麽?”

“找人。”

姜北慕從腰間拿出蕭野給他的令牌,出示給掌櫃看了看。

掌櫃見了城主府的親令,一時語塞,面上露出一抹猶豫之色,似在權衡著什麽,談秋可等不及這麽多,他一醒來就得到消息說紫落屏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,情急之下姜北慕和周章去問了蕭野,打探出柳裕生的行跡,知曉其晚間有在望春園出現,談秋便催促著姜北慕馬不停蹄地趕來了。

這一路上他心跳個不停,總覺得會發什麽,但轉念一想,和柳裕生牽扯在一起實在晦氣,肯定沒什麽好事情。

“行了行了,你指個路,我們自己上去,出了什麽事都和你沒關系行吧?”

談秋不耐煩地打斷了掌櫃的話,迫不及待說道。

掌櫃也不想得罪城主府的人,順勢下坡道:“這樓梯上去,右手邊最裏頭的一間。”

姜北慕微微頷首,與談秋一道上了樓。

二樓冷冷清清,與一樓的熱鬧喧嘩比起來的確算得上是生意慘淡,可見這幾年來蓬萊樓沒少搶他們的生意。

談秋快步跑到房間門口,不由分說便氣勢洶洶地推門闖入,門框砸在墻上,發出哐當一聲巨響。

“落屏哥哥!!”

談秋進門便一聲大喊,姜北慕緊隨其後,邁步入內的一瞬間眸光便是一淩,眉頭深深蹙起。

“小心,有血腥味。”姜北慕伸手想將談秋拉回來,卻不料談秋似是看到了什麽,先在原地楞了一下,然後渾身一震,不可思議地看向屋內某處。

姜北慕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更是明顯,心情不免也有些沈重,走到了談秋身邊,順著他的視線看去,只一眼,呼吸便不由一頓。

柳裕生跌坐在床側,懷中緊緊擁著紫落屏,腦袋低垂,胸前的衣襟已經被血染紅,心口插著一把匕首,而被他抱在懷中的紫落屏則更是死狀淒慘,大睜著的雙眸死死盯著柳裕生,嘴角殘存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,眼眶中流下斑斑血淚,嘴唇青黑,七竅流血。

二人都已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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